“尊敬的女士们、先生们，晚上好，欢迎您乘坐方舟国际航空航班。本次航班从永森国际机场起飞，即将前往云凫国际机场，预计飞行时间，3小时16分，预计抵达时间为当地时间晚上十点。”

“我们的飞机即将起飞了，感谢您的耐心等待，请您系好安全带、关闭手机电源，谢谢配合，祝您旅途愉快。”

永森飞往云凫市的航班上，苗仲煜戴着眼罩在闭目养神。

正当他迷迷糊糊就快睡着时，突然听到一个脚步声在身旁站定，“先生您好，我们的飞机就要起飞了，麻烦您关一下手机，好吗？”

即使声音听起来甜美无比，但苗仲煜还是从语气里品出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。

“抱歉、抱歉！就一会！马上！”坐在他旁边的李一量尴尬地掐着嗓子道歉。

但明显，空乘并没有离开，两个人开始僵持。

苗仲煜实在受不了这个现眼包，一把掀开了眼罩，充满杀气地转头看李一量。

“煜哥！你没睡啊！”见他醒了，李一量如获救星，将手机怼到他面前，急促道，“不好啦煜哥！你们老家被偷啦！”

苗仲煜瞥了一眼李一量的手机屏幕，是“简世”的直播画面，主播却是一张长着厌世脸的美女，拍摄背景明显是厨房。

在飞快滑动的评论中，苗仲煜精准抓住了其中一条。

【‘非人类联合工会’？夏姐你怎么突然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了？】

苗仲煜眼角微微一跳。

李一量一见他煜哥这微表情，就知道他被无语到了。

他之所以坚持不关手机，主要是为了苗仲煜。

既然苗仲煜已经知道了这事，他索性关了手机，凑上去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。

昨天那场事故过后，他也关注了这个叫夏夏的主播。

李一量是知道那个围裙的特别之处的，所以事故发生的时候，他完全不惊讶。不过，他看这个主播当时也被吓得不轻的样子，猜测她应该也是不知情人士。

他的重点排查对象还是那个叫月月的主播。

关注这个美食主播，纯属顺手。

剧组乘坐今晚六点半的飞机出发去云凫市，再从云凫包车去凫山。

登机时，李一量正好无所事事，便打开直播想看看月月在干嘛，却惊讶地发现她今天竟然停播，反而是那个“不吃就滚”的主播照常开播了。

看她粉丝纷纷说她状态不好，李一量想着也许跟昨天的事有关，索性留下来看看她会不会漏些什么。

然而，就在他打算关机那一刻，他听到那个主播幽幽地问，“你们……有人知道什么是‘非人类联合工会’吗？”

李一量惊得差点把手机摔出去。

工会知情人苗仲煜一上飞机就进入补眠状态，他不好打扰他，于是不得不顶着空乘的白眼，厚颜无耻地乞求她再让他多看一会，没想到反倒把苗仲煜惊醒了。

“煜哥，你不是说这个工会很隐秘，不能随便对外透露吗？她……是怎么知道工会的事的？”

“她自己怎么说的？”

李一量摸摸下巴，开始回忆，“她说是看……小说的时候看到的？觉得十分逼真，所以来问问。但也没说是什么小说，就让感兴趣的人后台跟她讨论一下……煜哥，你说有没有可能，是你们那边什么人，身上的文艺细胞无处发散，所以不甘寂寞找了个地方写小说，以你们为原型把工会给写进去了？”

苗仲煜凉凉地看了他一眼，“我看你才应该去写小说。”

这些天连轴转的拍摄让他都有点吃不消，突然冒出这么个事，他实在懒得管。

他头疼地按了按眼眶，思索片刻，吩咐李一量道，“你下了飞机给黄会长发一条短信，把这个主播的ID和大致内容告诉他，让他自查是不是有人泄密。”

“啊？噢……那怎么署名？”

“热心市民。”苗仲煜说完，再度戴上眼罩。

*

海照月今天没开播。

她简单收拾后，就带着一条围裙样品，以及之前签的合同去了公司。

跟她上次来相比，五光十色并没有什么显著变化。

唐勇领着她再次进入公司最里那扇磨砂玻璃门内。

李总这次并没有远远地坐在办公桌后，而是坐在沙发旁。

见海照月进门后，他费劲地翘起嘴角打招呼，“你们到了？”

他大概是想努力展现他的亲和力。

只是这笑容与他眉间的川字组合在一起，怎么看怎么别扭。

与上次像一条被人挑选品评的鱼不同，海照月这次有了在这间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的资格。

“你就是那个昨天和林夏一起搞联合直播的海……海什么月是吧？”

“海照月。”唐勇立马接上。

李总微笑颔首，“唐勇非常看好你，今天叫你来，主要还是想商量一下你那个账号之后的运营方向，还有你现在在卖的那个产品之后的规划，你知道吧？不过，我还是希望你好好做IP，你有手艺这很好，但年轻人，总要勇于探索新的东西。”

海照月低下头。

对于李总这类高高在上的人，她还是有着无法言喻的恐惧。虽然，他正说着鼓励她的话，却让她由内而外地感受了轻蔑和威压。

然而，她这次来的目的并不是像李总所规划的那样，她有她想要做的事。

于是，她还是鼓起勇气，抬起头与李总对视。

在一旁的唐勇见海照月的神情不对，生怕她愣头青一样张嘴就提离职，赶忙插话，“李总，我昨天跟小海提出的两个方向您这边差不多也知道，不过我看小海的意思，可能做个人IP的事还不急，要不我们先说说单品的问题？”

“那个围裙是吧……”李总的声音慢了下来，似乎有些不太满意，但还是点头，“也行。”

只是神色没有之前那么热络。

唐勇松了口气，连忙撺掇海照月道，“小海，你有什么诉求啊、想法啊，或者有什么疑问，都可以跟李总直说，李总一定会给你满意的答复！”

说完，他呵呵笑着，偷看李总的脸色。

见李总脸上没有什么不虞之色，才暗自放下心来。

“什么都可以问吗？”海照月抿抿嘴。

唐勇看向李总，后者点点头，“可以。你尽管问。”

海照月听后，低头思索片刻，回身从包里翻出一份揉得有些皱的合同。

她将合同细细展开，递到两人面前，看着唐勇的眼睛，直直地问，“勇哥，我想问你，你是单给我签的这份合同，还是所有你曾经看好的人，签的都是这样的合同呢？”

李总和唐勇两人原本预估海照月会仗着自己的技术狮子大开口，因此，当她拿出一份合同时，两人虽有些意外，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。

只是，等他俩看清楚那份合同上是什么，再听到海照月问的问题时，两人都懵了。

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？

尤其是被海照月目光锁定的唐勇，不知怎的，当他看着那双澄澈的眸子时，他的心底难得地涌出一股内疚。

这份合同本来就是李总授意的，但他总不能当着李总的面把锅推给自己老板吧？

因此，一向能言善道的他此刻脑内一片空白，想不出该如何找补，只能“我、我”地结巴起来。

办公室一时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中。

李总沉吟片刻，打破了室内的尴尬，“小海，你是不满意公司之前给你的待遇吗？你可以提，我酌情看。”

不然他想不通这个奇奇怪怪的小姑娘怎么这个时候翻起了旧账。

海照月摇摇头，依旧倔强地看着唐勇，仿佛他不回答她的问题，她便不会罢休。

李总朝唐勇使了个眼色，暗示他尽快结束这场荒诞的对话，他的耐心快要告磬了。

唐勇不知道海照月到底了解了多少，因此，只能硬着头皮扯谎，“这个只是第一个月的试用期合同，之后都是会签过的。公司的规定就是这样，不信你问问李总？”

第一句谎言出口之后，他的嘴皮也越来越顺溜，“小海，你看我也不是一直在给你争取机会吗？你怎么能不相信勇哥呢？刚好，趁着李总在，我们现在就可以重签一份新的，你看怎样？”

海照月看着眼前这个直到最后一刻还满口谎言的男人，心底涌起一种对人类的前所未有的失望。

她摇头道，“不用了，勇哥，等我做完这批订单，我就辞职。”

听她突然提辞职，唐勇的笑还没落下，就僵在了脸上。

一旁的李总脸色也拉了下来。

“小海，你说你置什么气呢？年轻人不要冲动！不就是一份合同？”唐勇努力保持着微笑，拿起桌上的合同，三下两下撕了，塞进了垃圾篓，“我现在就让人事拿份新的来，等着啊！”

说着，他便站起身，快步走了出去，只留李总和海照月两人在办公室内。

没了唐勇的居间调和，办公室再度陷入可怕的沉默。

沉默片刻后，李总双手抱胸，问，“你知道你离职，这个号是带不走的吧？”

海照月点头。

这本来就不是她的东西，她没想过带走。

“很好，看来你很有自信。”李总说着，脸上挂上了一丝奇怪的笑意。

“你带了围裙样品吗？”他突然有又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。

海照月侧身从包里拿出她的样品，递给李总。

对方接过去，拉拽研究了片刻，点头道，“确实有些东西，小姑娘，是我看走眼了。”

说着，他抬头看海照月，眼神如鹰眼般锐利，“我再问你一遍，你好好考虑，是非辞职不可吗？”

他在“非”字上格外加重了语气。

海照月有些害怕地缩了缩，还是坚定地点点头。

“是不是钱的问题？”

海照月摇头，“不是。”

“行，我了解了。”李总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。

他拿起放在桌面的手机，点了几下，看了看，又再度抬头道，“你来我们公司应该有二十来天了吧？你跟唐勇说你做满一个月就辞职？”

海照月愣了愣，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，但还是点头道，“我之前跟勇哥商量的是这样。”

“但你刚刚又说你把这批订单做完才辞职？”

“……对。”

“你确定你能在剩下的十来天里做完这……五六百件订单？”

“什么……叫……五六百件？”海照月瞪大双眼，明明是200多件啊？

“你自己看。”李总将手机递给她。

屏幕上是她万分熟悉的界面——她直播间的小黄车界面。

只是，原本的已售不知从什么时候竟然从362变成了637！？

“怎么……怎么会这样？”

海照月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页面，惊得说不出话。

正在这时，唐勇拿着新合同回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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