寂静的廊道内,稀薄的灰雾被拨动,此刻一个怪物正从尽头走来。
它的头部尖削,脑后趴伏着两根触须,双臂粗壮带有短钩,浑身布满黑鳞,此刻它正用着如剑尖般细长的脚行走在廊道间。
在走了几步后,它莫名其妙地跳了起来,趴到墙上爬行着。
‘叩—哒’的声音响起,但意外的,法比亚没有一点恐慌的感觉,他的大脑此刻无比的冷静,锋利的剑刃对着木门。
那怪物的身体越来越接近对面的门了。
当它刚触及到对面的门时,法比亚突然起身后退一步,用长剑刺穿了自己身前的门。
“唳!”
尖锐的叫声在门后炸裂开来,黑色的液体透过那洞口流到了地上。
他看着那长剑没入木门的深度,有些意外,但下一秒,又觉得理所当然。
“哐当!”
门板被黑色的尖头扎出了两个手腕大小的洞,接着,单薄的木板直接碎裂了。
长剑插在它的胸腹上,在它起身脱离剑身时,法比亚已经退到了窗边。
“砰!”
触须打到了墙上,引发了巨大的声响,但在声音之后,却是法比亚消失不见的踪影。
它快速地跃到窗口上,只见伤它的人此刻正站在地面上冷漠地注视着它。
[waxia]
两颊震动,规律的怪声一遍遍响起,可它的身形却没有一点离开窗户的意思。
法比亚与那窗口后的人形怪物对视着,在确定对方不能离开住宿楼后,便迅速地离开了。
此刻,他的大脑只有一个想法,那就是翻过围墙,离开这里。
刚跑出住宿楼后,他的后背便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冷颤感。
不假思索的,他一个加速狂奔,两三秒便爬上了离得最近的大树。
他蹲在粗壮的树干上,然后看到了更加无法理解的存在。
一个两层楼高,四肢细长,腹腔镂空的怪物正在建筑物间行走着,它的整个头是一只巨大的眼睛,扭动着巡望四周,而且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整个过程,都没有半点声响。
在那怪物消失后,法比亚皱起了眉头。
白天,晚上,如此巨大的差异化让他不禁怀疑起了什么才是真实。
他一把捏碎了面前的枝干,然后低头看着毫无伤痕的右手,然后得出了结论,白天那个弱小无力的自己不是真的,他不该是那样的,所以夜晚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。
他不禁审判起了自己的回忆,并开始怀疑起了这份记忆的真实性。
一切都像线团,越思考越繁乱,让他无法拨开眼前的灰雾。
他从树干上轻盈地跳到了地面,然后根据记忆里的路线,来到了学院围墙下。
五六米高的石墙阻挡着一切视线,同时也阻挡着正常人的步伐,但法比亚却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能轻松翻过,他也的确翻到了上面。
灰雾在弥漫,他站在这高墙上,看着地上的一切。
死寂,是他的第一个感觉,接着便是无源头的窒息。
这墙就像一条线,划开了世界。
墙的左面是教区,墙的右面也是教区,一模一样的建筑沉默地矗立在他的瞳孔里。
“锵!”“锵!”
兵器交戈的声音从围墙的右前方传来,是打斗声。
法比亚迅速向着那声音而去,激烈的声响不停从前方传来,当他跑到那楼与楼之间的空地时,却发现,一个生物也没有。
但地上、墙上杂乱的痕迹又表明了这里刚刚的确有人在打斗。
[lilili]
声音在头顶炸开,还没等他反应过来,他的整个身体便被刺穿了。
“嗬…嗬”
血液‘滴答’地流到地上,他低头看着穿过身体的尖刃,只觉得一阵眩晕。
“呲——”
他倒在了地上,血红的视野里是一只巨大的、满是疯狂的眼睛。
明亮的光线打在脸上,刺激着床上的人眼球疯狂转动。
法比亚睁开眼睛,发现头痛的要死。
“法比亚,怎么了?是头痛吗?”
是阿道夫,此刻他正担忧地站在床边看着他。
“不知怎么回事,是有一点头痛。”
“这样啊,那今天的审判仪式还去吗?”
“审判仪式?”
法比亚一下怔愣了起来,那是什么?但紧接着他就回想起来了。
教会的最底层关押着一群罪大恶极的人,所以每隔一段时间,教会便会处理这些人,而这整个过程叫审判。
但不知为什么,他的心却莫名有些慌。
“今天?我要去,阿道夫,我想去看一眼。”
闻言,阿道夫温和地笑着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“虽然我不赞同你现在出门,但是你知道的,我简直拿你的执拗毫无办法。”
“是吗?哈哈……”
法比亚的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,他尴尬地向阿道夫笑着,他在害怕,这是他刚才突然闪过的念头。
但这是他的兄弟,阿道夫,所以他几乎是有些无法理解,为什么自己会出现这样的念头,好奇怪。
“那现在就走吧,我扶着你。”
“不,不用了,我的头并没有那么痛。”
“我扶着你。”
阿道夫再次重复了一遍,这法比亚有些不舒服,但最终他还是顺从了阿道夫的意愿。
他们并肩离开了宿舍,直到走到审判台附近。
审判台附近的人不是很多,但也零零散散地占满了这个地方。
此刻,三个穿着白袍、带着头罩,完全看不见人脸的教士正站在台上,他们的身后跪着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。
随着告罪词说完,站在最中间的教士便拿出了一把黑色却很是透明的长剑。
法比亚看着那剑,感觉还怪眼熟的,但下一秒,他就没这心思了。
那教士高高举起长剑,然后在众人面前,用它插穿了那人的头颅。
血液四溅,零星地溅在了白袍之上,而长剑之下,是四处蔓延的红色。
长剑连带着那头颅被稳稳地插进了石台上,整个审判仪式都带着浓厚的宗教感。
法比亚沉默的想着,是审判,还是祭祀。
仪式结束后,阿道夫带他离开了这个地方,一路上,气氛很是安静。
“我们今天没有课吗?”
法比亚打破了这个安静的氛围,他转头看向阿道夫询问着:“今天就只有这个仪式,没有课吗?”
“你想有什么课?”
阿道夫温和地笑看着他,棕黑色的眼睛里映照着他的身影。
“呃…”法比亚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穿着浅黑教袍的男人,“比如盖尔?今天有他的课吗?”
“盖尔,”阿道夫的声音低沉了下来,“你不是最厌恶他吗?没有他,不是更好吗。”
法比亚有些莫名其妙,他眉头微皱。
“我只是问一下而已。”
气氛再次陷入了寂静中,直到傍晚。
看着眼前丰盛的让人恶心的晚餐,法比亚的胃有些不舒服,但接下来阿道夫不容置疑的喂食行为,让他的不舒服加重了。
因此,他有些不爽,在冷硬地拒绝对方后,他直接离开了这个地方。
他的身后,阿道夫黑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。
夜晚再次来临,原本睡得好好的法比亚,突然惊厥了一下。
他猛地睁开了双眼,心脏紧提,接着,他发现原本应该在房间内的阿道夫,不见了踪影。
透明的玻璃外是浮散的灰雾,他从床上下来,走到了窗户前。
倏地,开门的声音响起,是阿道夫吗?他转身看去,只见一个人形怪物站在了门边。
法比亚吓得心里一梗,下一秒,对方头上触须突然变长,直向他而来。
一切都停了下来,触须停留在了半空中,就连那怪物两颊的震颤都静止了。
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,法比亚的后背撞碎了玻璃,落到了地面。
碎玻璃割破了他的皮肤,他从地上爬了起来,便看见那怪物站在窗口看着他,这让他拔腿就跑了起来。
但在快速跑了一段路后,法比亚才发现那个怪物根本没有跟着他。
那到底是什么东西?阿道夫呢?
他在空无一人的教区游荡着,此刻,他的脑里十分繁乱。
等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,他已经走到了白天举办审判仪式的地方。
[lilili]
声音在头上炸开,法比亚下意识往旁边一滑,那边,在他原本的地方,此刻正插着一道尖刃。
而他的正前方,一个巨大的眼珠子怪物正佝偻着身体注视着他。
“我去,什么鬼!?”
在说完这句话后,又一道尖刃朝着他的脸插了过来。
法比亚敏捷拉满,反身躲过,然后疯狂前逃。
“呲!”“呲!”“呲!”
接连不断地攻击从身后而来,下一秒,一只细长的大手错砸到了他的身旁,震得他身形微跳。
也就在这般狼狈逃窜的时候,他看见了审判台上插着的黑色长剑。
几乎是不假思索的,他秒换了个方向,朝着那边飞驰而去。
“叮!”
黑色长剑被拔出,然后一剑扫开了飞射而来的尖刃。
‘是教区’、‘有人’、‘那是谁?’、‘翅膀’、‘白光’、‘记忆欺诈’、‘不要’……
嘈杂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,重叠的人影四处穿行,血液从他的七窍流淌而出,他将剑横在胸前,目光狠厉地看着那怪物。
错了,这一切都错了,他原本应该在围墙外同一干职业者战斗,但是一道白光闪过,他们全都莫名其妙进了围墙内。
这墙内全是这样变异的怪物,他们一路厮杀到了围墙下,却发现根本出不去,也就是这时,他们产生了分歧……
记忆的最后是四对巨大的、圣洁的翅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