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可能？！”秦岁岁一口气堵在胸口，大口咳嗽起来，本就重伤，这会儿唇角竟显现了血色。

齐文君忙安抚她，唤了宫女过来为她擦洗。

“你别慌，”齐文君道，“只是暂居府内不得外出，并未直接捉拿入狱候审，说明皇上也知道宰相的为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情。但难保其府中没有生出奸细，这次要好好彻查一番才是。”

秦岁岁心中绞痛，不敢相信一觉醒来就成了这样。

她是随林府去的幻汕寺，又寄居林府多日，若是林府所为何不在她居于府中时动手？直接毁尸灭迹也不必如今日般留下祸端。

那日来传消息的男人她确实眼熟，但这会儿又觉得不是林府内的人。但要说在哪儿见过又实在记不清了……只怪她当时轻信了他，只当是林思言差来的就松了警惕。

“别担心，”齐文君安慰道，“清者自清，在此之前你得先养好伤才能去作证。”

没错！虽然此番系统说是违规惩罚，但这事竟然牵扯了林府，她一定要将那幕后之人逮出来，那双如鹰般的眼睛，她绝不会忘。

秦岁岁闭上眼，叹了口气缓神。她自入京就待在林府，只与林思言一人往来，实在不知何时得罪了人。

“你安心在这儿养伤，”见她不语，齐文君又道，“我会一直守在这里，没人能伤你。至于那刺客，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。”

秦岁岁已经没有回答，并非故意冷落，只是现在她心思已乱，又虚弱，实在无力应答。

好在齐文君也看出她此刻初醒，尚未恢复，所以并未计较，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。

不多时，门外有人来报，齐文君微微点头示意其进来。

一个提着木匣的人走了进来，是个太医。

齐文君暂退回避，几个宫女守着太医诊疗。太医先诊脉，后又严肃的小心查看伤口，全程未言语，最后去到齐文君身边说了几句就退走了。

看来她的伤是没什么大碍。

齐文君听了太医的话，脸上有了点喜色。秦岁岁知道结果，还是假意问了一句，“如何？”

“没什么大碍，”齐文君道，“看你咳血，我还担心内里亏虚，谁知太医说积血咳出才好。许是你向来习武，身体不错，这次是死里逃生了。方才太医都说这么短的时间就恢复成这样，可以算得上是奇迹了。”

“是吗？”秦岁岁笑道。她也没想到竟然恢复得很好，原以为只是不死之身而已，居然还附带了快速疗愈吗？

“没错。”齐文君很是惊喜，下一秒又马上想到什么，道，“你刚醒，听我说这么多应该很累吧？在休息会儿吧。有什么事吩咐她们就好，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。”

秦岁岁点点头，虽然说她恢复得不错，但好歹也是死里逃生，睁眼怎么会还真有些乏了。

齐文君走后她又睡了一觉，再醒来时屋内点上了几盏烛灯，还是昏暗。

胸口有点闷热，嘴里跟嚼了腊一般难受。这会儿手能抬起来了，她将被子掀开了一些。

“这恢复效果该被当成怪物了吧……”秦岁岁活动这手臂，伸了下肩膀，觉得比上次醒来好了不是一星半点，再睡会儿就该能下床走动了。

“秦小姐醒了？”

边上传来声低语，片刻后屋子亮了起来。此前她在睡觉，所以只点了几盏基本照明，屋内还是昏暗得很，这会儿宫女将灯全点上了，一下子就亮堂了。

“殿下……”一个女声小声唤道。

秦岁岁寻声望去，齐文君单手撑在桌子上小寐，就连屋子通亮了也没将他惊醒。

“嘘……”秦岁岁低声示意边儿上的宫女别惊动他。

但这一示意，宫女默声了，他反倒醒了。眼睛半睁半眯着，齐文君稍作缓和便清醒过来，抬眼便于秦岁岁对上。

“你醒了？”他声音还有些呓感，但马上适应过来，“这次睡了很久，饿了吧？”

说完朝门前的人一挥手，不一会儿就传了来些热食清粥。

齐文君：“太医吩咐这几日食清淡，我差人在里头掺了肉沫，味虽寡，但好歹吃一些。”

宫女扶秦岁岁靠在床边，伺候着漱了口。手上有力气了便自己接过碗，吃了几口还是觉得没什么胃口，又递了回去。

秦岁岁瞧着外边黑尽了，心觉齐文君这是守了一天？遂道，“你不必如此守着，这么晚了，还将你吵醒。”

送来粥的人将东西撤了下去。

齐文君面上复杂，犹豫着还是开了口，“我没关系，我就是担心你醒来时寻不得人。”

“怎么会？”秦岁岁笑道，“这不是一直有人在吗？”

“是……”齐文君突然正色，“我是想等你醒来告诉你，林府嫌疑已经洗清了。不过幕后之人还没有线索。”

“这么快？”

这是她没想到的，还以为林府这身会折腾好几日，没想到睡一觉醒来就解决了。

“那林思言如何了？这几日关在府内闷坏了吧？”

秦岁岁一想到林思言平日总爱四处游玩，出门听戏，这几日被关在府里头肯定叫苦不迭。

谁知齐文君却皱眉。秦岁岁瞧了忙问：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
难不成林府又出了别的事？

“没出什么事。”齐文君淡淡道，“只是查这事花了七日，并非你所言那般。况且真正的凶手还未伏法。”

“……”秦岁岁有片刻愣神，“七日吗？”

难怪浑身都觉得利索了不少，原来已经这么多天了。

“那你……”秦岁岁欲言又止。

齐文君就如此守了她四天？

“我看你忧心林府，便想待你醒来将消息告诉你，免得你担心。”齐文君道。

不知怎的，秦岁岁见他如此，竟突然想到了几日前的河畔孤灯。如今床边的人身形修长，举止谈吐皆堪有礼，本是男儿身，却总透着些低落之气。

秦岁岁不免心里一紧，低声道：“多谢。”

她也不知要再多说些什么，只好撑着身子躺下。齐文君也很识趣，见她睡下了，便灭了床边的烛离开。

“殿下。”秦岁岁突然开口，“我也不知为何一次会睡上这么多日，但你不必日日来探，我醒来时自会托人请你。”

“好。”

不知是系统给她设了什么诡异程序，还是受伤的人就是如此多眠，秦岁岁再一次睡去醒来时已过去了半月。

秦岁岁睁开眼，这回是在白日，睡着的时候没做梦，她觉得只是小睡了一会儿，但她摸了摸身上，除了胸口还有点痒痛外已无大碍，便知又过去了数日。

她当即起身下床，底下没鞋子，她便光着脚，刚走出两步就被照顾的宫女发现，忙不迭赶来将她拢了回去。

“小姐你这是做什么？”那宫人脸上满是惊慌，“你需要什么直接吩咐奴婢就是。”

“……”被这一来一回的，秦岁岁才觉察出肚子饿得不行，便道，“我饿了。”

音刚落，就见有人已经盛了食物端来了。

这回不是些清汤寡水的，秦岁岁很满意。她又转头道：“劳烦再给我双鞋子。”

闻言底下的人朝她一欠身，后立马走出了门。

秦岁岁坐在床上用饭，这会儿才觉得活过来了。前两次醒来都在床上躺着，这回落地了被人伺候着倒觉得新鲜，毕竟在林府里头也没这样的待遇。

先前出去给她拿鞋的宫女回来了，秦岁岁立马就起身想要穿上，谁知被身边的人扶着又按了回去。另外两个取了鞋子，弯腰将鞋给她穿好。

“……”秦岁岁有点不适了。

不必做到如此地步吧，她抚了抚胸前的伤口，心道自己如今还未废柴到这种地步吧？

还在惊讶中没缓过神来，身边的人突然齐齐起身，朝门口一拜。

秦岁岁也跟着起身，下一秒便瞧见个红黑相称的身影。

“……”

齐景湛？

身边是齐文君，二人在前走着，后头好像还有人，不过被遮住了。

看身边人都在行礼，如今身在宫中，秦岁岁也朝门口二人拜了拜。

“不必行礼。”

齐文君上前忙止住她，招手示意底下的人退了。

秦岁岁也十分听话，说不必便不行了，方一抬头，便瞧见了日思夜想的面孔。

林思言也顾不得什么礼数，几步上前抱住秦岁岁，下一秒又弹开来。

自打见了她就集聚在眶中的泪这会儿完全止不住了，似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。

“岁岁……你怎么样了？是不是还痛呢？”她一边说着，手颤得不敢碰她，“都是我的错，我该早些去见你的……”

秦岁岁望着这张脸，想了想，这是有多久没见过她这幅样子了？

突然，她展颜，捏住林思言不断颤动的手，轻轻覆到胸前的伤口处，柔声道：“不痛。从前不是就说过嘛，这样的伤算不得什么，你瞧瞧我现在，不是都好了？”

林思言哽着，手隔着衣料摩挲，却始终不敢用力，生怕触太重了扯着她伤口。

秦岁岁看她依旧一副忧思的模样，索性将手拽下来握着，紧了紧手指，“我真的没事，快别哭了，这还有人呢。”

如此，暂时回避的齐文君和齐景湛才回过身。秦岁岁自然是没心思再吃东西了，好不容能走动了，她现在巴不得上房将最亮的瓦片摘下来。

于是几人出了屋子到外面带着秦岁岁走动。

秦岁岁此前初见林府已觉是壮观，如今身处宫中，更觉世界之大，精绝之作数不胜数。

观其，红墙绿瓦金顶楼，石砖玉柱锦帘绸。碧泉玉树鸭悠戏，贵人驻此斩断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