丹棱村,日头正晒。
“阿宁哥,不好了,不好了!”
院子里高大的男人正在劈柴,裸露的上半身分外精壮,汗涔涔的,小臂青筋隆起,与斧柄相接的指头微微变形被挤压的发白,锋利的斧刃在阳光下寒光闪闪,将一块两尺宽的木头由上至下劈开。
他分明用了力气,却又好像轻松至极。
赶来的麻小小哪见过这种阵仗,当即捂住眼睛,僵直的背过身。
“怎么了?”
程柯宁将衣服穿上。
麻小小吞咽了一口口水,她低眉垂眼,赤红着一张脸,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了,偏生两条腿就好像在地里扎了根。
她气若游丝般的动了动唇。
“什么?”程柯宁走近了一点。
他身上的汗味并不浓,因为经常冲洗比大多数男人都清爽,但,男人和哥儿总归是不一样的。
麻小小不知道什么是荷尔蒙,他陡然靠近吓的麻小小一个激灵,总算想起了自己的来意。
“鲤哥儿和小满打起来了。”麻小小焦急的说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杜桂兰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,手里还拿着摘了一半的菜。
“没事,奶奶,小鱼挖了不少笋,我去替他背回来。”
“乖乖累坏了吧,你且快去快回。”杜桂兰松开皱起的眉,连忙叮嘱道。
何小满没想到会惹怒陆鲤这个煞神。
陆鲤的表情凶神恶煞,看起来就好像要吃人。
何小满见过他爹发火,也见过他娘发怒,骂得再凶,何小满实际都是不怕的,因为他知道最后都不会拿他怎么样。
可是陆鲤不一样,他不知道怎么形容,明明看起来这样柔弱的人手段却这样慑人。
何小满抱着双臂蜷缩在地上,嘴唇和下巴难以自控的颤抖。
陆鲤实在忍不了了,他原本觉得打一个柔弱的哥儿令人不齿,后来想起他自己也是哥儿,他与他便是平等的,又何必畏手畏脚。
他自己吃过亏,最恨的就是戳人软肋。
那些流言蜚语看起来并不锋利,实际每一句都杀人不见血。
正因为陆鲤深切体会过这样的bao行,他才会如此愤怒。
“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“阿奶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,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。”
杜桂兰每次家里做肉都会给何家送去一份,碰到下雨,何家人在外农耕,会帮着把晾晒的衣服收回来,这些举动看起来不起眼,但绝不是微不足道。
阿奶,好一个阿奶。
何小满目眦欲裂。
“她对我好?我在她眼里哪有你重要。”
“十年,我花了十年才让她喜欢我,你来了不过几月她便对你好的跟亲生的一样。”
“她若真待我好,为何对你如此偏袒,甚至不在意你臭掉的名声。”
陆鲤觉得他很不可理喻。
“那阿宁哥呢?阿宁哥又哪里对不起你?”
提及程柯宁,何小满心中一阵酸楚。
“我不想的。”
“你以为我想这样吗?”何小满失声痛哭起来。
“我只是心悦于他。”
何小满哭的楚楚可怜,陆鲤却觉得那张原本赏心悦目的脸变得面目可憎。
“你喜欢他你就光明正大的,你有那么多方法,偏偏要使下三滥的手段。”
“你喜欢他,你造谣说他患有隐疾。”
“你喜欢一个人,为了得到不惜毁掉他,你的喜欢太可怕了。”
陆鲤越说越替程柯宁感到不值。
“小人行径,你该死。”
“何小满,我真看不起你。”
陆鲤揪住他领子,兜头给了他一巴掌。
何小满白皙的脸颊迅速红肿起五个指印,一旁的几个哥儿骇然的望着,谁也没敢上前。
“是,我败坏了他的名声,可我愿意嫁他。”
“我把自己赔给他还不行吗!”何小满说。
陆鲤被他的异想天开逗笑了。
“你凭什么认为你做了这样的事情阿宁哥还会娶你。”
“你又凭什么认为就没有哥儿愿意嫁给他。”
陆鲤看着何小满,又看向那几个哥儿,铁了心不让他如意:“你是不是忘了,还有我,我也是哥儿,你能嫁,我也能嫁。”
说完陆鲤像是觉得不够,高声道:“我今天把话放这,我陆鲤要嫁给程柯宁。”
他指向何小满,一个字一个字道,十足挑衅:“想嫁阿宁哥?你休想。”
麻小小在路上跟程柯宁说了来龙去脉,此刻她已经呆住了,她怎么也没想到把程柯宁带来,会目睹这样戏剧性的一幕。
而何小满终于发现了她,也看到了她身后的程柯宁。
何小满不知道程柯宁来了多久,又听到了多少,他无数次的希望他爱慕的人眼里有他,现下阿宁哥眼里终于有了他,何小满却希望他不要看他。
何小满颓唐的低下头,脸颊上的巴掌印刺痛,他慌乱的要挡住脸,还是没克制住想看看程柯宁对他是否会有一丝怜惜。
他们离得并不近,周围也不安静,几个哥儿一直在交头接耳,风刮动树叶的声音都没有盖住麻小小沉重的喘息声。
时间在此时好像静止了,那些声音变得好清晰,又变得好像很遥远,何小满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。
狼狈、丑陋的样子。
何小满意识到他与程柯宁之间绝无可能了。
*
上次陆鲤和程柯宁回猪儿山也是这样一前一后,今时今日的心境竟是截然不同了。
陆鲤初衷是为了帮程柯宁,一时逞口舌之快,结果居然叫他阿宁哥听了去。
陆鲤从未将自己当做哥儿,可这心怎么无缘无故跳的这样厉害。
他转过头,程柯宁同时开口。
大概只有风知道,程柯宁的心跳其实与他一样快。
作者有话要说:阿宁:还有这种好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