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
厌倦了所谓光芒万丈
究竟谁在定义什么才算光
不愿被所谓爱捆绑
就让我偏航
是谁一次次遍体鳞伤
也要推翻世人眼光这面墙
昂起头踏着泪宣扬
是我在偏航
——《在偏航》
林裴征的视线微微偏移，跟着祝巧颜一路来到了玄关。
在他的注视下，她推开门，又合上，换上拖鞋后快速跑回屋，又快速跑回玄关。
但这一回，林裴征挡住了她前行的路。
祝巧颜握紧掉在房间床底下的手机，根本不看他。
“借、过——”她说。
他并不打算让她走。
“现在是晚上十二——”
林裴征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推开了。
“不管现在是几点，我就是要回我的家睡觉。”她避开他的目光，朝他晃了晃她的手机，“记得把你哥照片发我。”
林裴征：“……”
他垂眸瞥了眼被她碰到的地方，声音更低沉了些。
“没有照片。”
“没有照片？”她忍不住抬头看他，差点撞到他身上，“那……”
“那就算了。”她匆匆收回眼。
在说出前几句话后，祝巧颜的情绪得到了疏解，她决定点到为止，尽快离开这个地方。
不过林裴征显然和她的想法不同。
“你——”他眯了下眼，目光追着她，“你家的东西已经都搬过来了。”
她的声音大了一些：“你擅自搬我的东西？”
“这是你的主意。”他面无波澜的看着她。
“我？”她怎么不记得还有这一段。
她话音刚落，脑海中忽然间划过了几个画面。
祝巧颜：“……”
还真是她主张要搬过来的。
这该死的行动力。
祝巧颜见走不掉了，当即就决定先退回去再说。
“晚安。”她的语速快到让人听不清，一个掉头跑回到房间里面，毫不犹豫的锁上了门。
林裴征：“……”
祝巧颜拉上窗帘，打开房间的灯，仔细的看里面摆放的每一件家具。
还真是她家里的东西。
“究竟是谁给我的勇气啊。”她抬手无奈的拍了下额头，站在原地垂下了头，长叹了口气。
这下是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。
意识到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后，祝巧颜悄悄的去卫生间洗漱，直接回房间睡觉。
第二天一早，她被六点的闹钟叫醒，起床后走去厨房简单的煮了份粥。
冰箱和阳台里几乎没有什么食材。
“看来今天得买一下需要的东西了。”祝巧颜思索着走出厨房，端着碗来到客厅的饭桌上吃饭。
真不可思议啊，她竟然把之前用过的碗筷也一并带过来了。
吃完早饭后，祝巧颜洗好碗筷，又走回自己的房间。
这段时间她一次都没有碰见林裴征。
码字之前，祝巧颜在听歌软件里新建了个歌单，把林裴征的歌全部添加了进去。
今天上午她的状态出奇的好，没过多久就写完了四千五百字。
她心满意足的退出码字软件，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，决定出去买菜。
走到玄关的时候，祝巧颜看见林裴征昨日穿过的那双鞋还摆在柜门前。
她下意识抬头看向林裴征房间的方向，思绪不禁跑远了些。
难道一上午的时间他都待在房间里吗。
祝巧颜没再多想，出门后在小区里就找到了生鲜超市。
她一边采购肉和菜，一边拨通了陈烟宁的电话。
“昨天……”祝巧颜顿了顿，犹豫着把话说出口，“我是怎么离开你家别墅的。”
“昨天你非说要跟着回林裴征的家，让他换衣服。”陈烟宁坐在椅子上，一边打电话一边飞速的在本子上记东西。
“你就让我走了？”
“对啊，因为你看起来好像有话要和林裴征说的样子，我就没留你，怎么，你想不起来了？”
祝巧颜拿了一份速冻水饺放到推车里。
“我那时应该是醉了，现在只能想起来一些零星的画面。”
“醉了？”陈烟宁听起来有些意外，“可是你那时候看起来很清醒，一点也不像是喝醉的样子，那是酒的问题吗。”
“我也是第一次喝那种酒，不太清楚。”祝巧颜想了想，又拿了一份其他馅儿的饺子，“那外套呢。”
陈烟宁一脸疑惑的问：“什么外套。”
“没什么，我先不说了，等下再打给你。”
“好，我也去吃饭了，你记得好好吃饭。”
“嗯。”
“挂了。”
打完电话后，祝巧颜把推车往前推了些，又拿了几袋鸡柳、羊肉串和烤肠。
陈烟宁不知道外套的事。
那么……就是她在林裴征家换上的了？
可是这么热的天，她穿外套做什么。
她越想越没有头绪，索性就不想了。
祝巧颜回家的时候，玄关处的鞋不见了。
林裴征出门了吗。
整个房屋安静的不像话，就如同是没有人生活过一样。
祝巧颜把买好的东西一一放好，转身进厨房给自己做了份辣白菜炒饭。
在回自己的房间之前，她又留心看了看林裴征的房门。
依旧什么声音都没有。
“看来的确是不在家。”祝巧颜轻声念了一句，回到房间午睡了一会儿，又重新进入到工作的状态里。
她先是看了几个林裴征的舞台，想要获取一些歌词的灵感。
毕竟是特意要写给林裴征的歌词，歌词态度符合他自身的形象会更好一些。
半个小时后。
祝巧颜表情凝重的看着文档里四个歌名，有些无法抉择。
她当然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歌词，但这首歌是写给林裴征的，她喜欢没有用，得他自己喜欢才行。
但林裴征喜欢哪一个她怎么会知道。
算了，还是先码字吧。
下一秒，祝巧颜就打开了手机里的写作软件，把歌外放了出来。
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，比起用耳机听歌，一向都更喜欢把声音外放。
音量不需要很大，却会给她一种沉浸在歌曲中的感觉。
祝巧颜属于凭借情绪创作的小说作者，需要整个人完全沉在剧情当中、站在人物的角度上才可以进入状态。
有的时候她也会跟着播放的歌曲一起唱出声。
这是一种完全沉浸式的写作方式，对写作者的情绪消耗很大。
一旦写到走心的情节，祝巧颜会完全投入到故事里去，不太会留意到周围的情况。
祝巧颜这种边听边唱边写的状态保持了有差不多三十分钟。
然而，就在她要打出最关键的一句台词时，她的手突然间就停了下来。
她卡文了。
祝巧颜深吸了一口气，随手切换了林裴征另外一首歌，视线无意识的往门边瞥了下。
就这样，她看见了站在她房间门口的林裴征。
祝巧颜：“！？”
林裴征不是出门了吗。
他什么时候回来的？
不对，应该问——
他什么时候就站在这里了。
一瞬间，原本趴在床上祝巧颜的猛地坐了起来，手机里的音乐都忘了关，直接对他道：“抱歉，我不知道你在家，吵到你了。”
“我现在就关掉。”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，本来应该关掉音乐，却手误播放了下一首歌。
这首歌的导入就是整首歌的副歌部分，录制的时候林裴征选择了几乎是无伴奏的处理方式。
祝巧颜：“……”
怎么偏偏是这首歌。
她见状直接就按着音量键，直到声音完全消失为止才松开手。
林裴征身上穿着黑色的居家服，表情淡淡的看着她，眼里无波无澜。
“这是我的歌。”他的话里听不出情绪。
“是，很好听。”她下意识回答，“我很喜欢。”
说完这句话后，祝巧颜有些尴尬的闭了闭眼。
现在好像不是说这种赞美话的时机吧。
她话音一落，周围宁静的让人害怕。
林裴征无言的看着她，唇角轻微扯动了下，但没有说话。
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，谁都没有打破这份宁静。
林裴征从小就没有得到家人的爱，也没有一个人想知道他在想什么，在做什么。
他习惯了一个人。
就算一家人都住在一起，天天都能见到面，他也是无人问津的存在。
渐渐的，他发现自己可以通过写歌来剖析自己，诉说心声。
于是他选择了一条与大哥和二哥截然不同的路，专注于写歌。
林裴征写歌其实就是在表达他自己，所以当有人因为他的歌而喜欢他、说喜欢他的时候——
他不明白别人为什么会喜欢自己。
作为一个不曾得到过爱的人，林裴征却在一瞬得到了许多人的喜欢。
对此，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开心和惊喜，而是怀疑和否定。
他无法理解“喜欢”这种感情。
林裴征的世界观是消极的，就连他都不曾爱过自己。
他认为他们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自己，他收到的喜欢只是暂时的、盲目的，一旦他退出人们的视野，他们就会忘掉他，并且拿走曾交付给他的那份感情。
所以在祝巧颜说不喜欢他的时候，他反倒觉得是正常的。
可现在她说什么？
“你说喜欢。”他忽而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她，神色更冰冷了些。
“是。”那一瞬，祝巧颜像极了在课堂上突然间被老师点名的学生，她茫然的看着他，不知道他这句话的用意。
但林裴征没有再说话，甚至转过身，就打算这样走掉。
不能让他走。
鬼使神差的，祝巧颜的心中突然闪出了这句话。
情急之下，她蓦地大声叫他名字。
“林裴征——”
她快步跑下床，本能的拉住了他衣服的袖口，根本来不及整理语序。
“你帮我选一个吧，歌名。”
林裴征闻声怔了一怔，似是被她遽然拔高的声音抓住了。
他闭了下眼，再转眸去看她。
“选什么。”他薄唇轻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