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除了简姐还有别的关键？”蒋霜愣了愣，皱了下眉，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还有一个人很关键，我只查到了他的名字，”江蔚垂着眸，旋即又迎上K21疑惑的目光，“目测是个学生……裴余盏的侄子，裴闻声。”

“小声？！”蒋霜倏地抬头，又极为克制地压住了自己不敢相信的声音，“不会是小声的，他有不在场证明！三年前他才刚上大二啊，而且七一七那天，他还在重庆的！”

“我不是怀疑他是共犯……”江蔚微微扶额，从蒋霜的反应来看，这个裴闻声比他们小，还是个大学生，平时亲戚关系应该不错。

严格意义来说，他是蒋竞的表弟，但现在，他是江蔚的表哥。

“我只是想知道，他清不清楚2013年7月17日的那场车祸。”

“2013年裴闻声刚小学五年级……”K21大略算了下年龄，刚想说“一个小学生能知道些什么”，又硬生生地把话给咬了回去，点了点头。

“好，我回去查一下，有消息了发你。”

K21虽然不确定江蔚到底为什么想要查这个人，但他能大致确定，江蔚的思路大方向绝对错不了，他可以无条件相信。

蒋霜：“……”你们在打什么哑迷？

“姐，你跟裴闻声还有联系吧？”江蔚看着蒋霜。

“有，有的。”蒋霜下意识点了点头。

“最近不要和他有任何交集，让K21以警方名义通知他寒假的时候来一趟市局配合刑侦支队调查，寒假之前不要看他任何一眼，包括线上。”江蔚说。

“哦，好的……”蒋霜默默领命，倏地她一扭头，一脸茫然地望着高了自己一大截的K21。

“等等……K21？闻哥，你……你是维系者？”

“啊，是，”K21丧着气道，“大维系者把我派到了常世界，R17在异世界。空间里的还剩Z33那个傻孩子……啊？不是，阿霜，你是梦中人？”

“嗯，还是个新人，进去没多久，”蒋霜笑了笑说，“原来那个二朝八蛋的维系者就是Z33啊，我说怎么没见到闻哥你……”

“我很久没回空间了，上一次回还是在向大维系者问江蔚的位置信息……”K21郁闷地挠了挠头发，“唉，打工人，没人权啊。”

三人的谈话暂时告一段落，怀着各自的任务各忙活各的，殊不知工具人邵添同志已然挨个把七组学生辅导了个遍，又挨个被擒了二七十四遍，才寻到另外两位同事逆着光回来，像救星一般。

邵添感觉自己看到了生的希望。

人在生不如死，痛不欲生，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看谁都像救星，看谁都像希望。

而邵添同志正是如此。

谁知K21只是略略一点头：“邵警官，做得不错。”

邵添：“……”不错你大爷！

笑归笑，闹归闹，课还是得继续上。

邵婧看着她哥被上司刺儿得脸都绿了，简直快要笑yue过去，跟她组队的5班女生顾安然，没错，就是我们的检录处CP粉头子小姐姐，她一脸震惊地瞪着邵婧：“你咋笑得这么憨批？邵警官脸都绿了你就笑成这样？”

邵婧立马敛了笑容，一本正经道：“你没发现我和邵警官长得很像？”

顾安然若有所思地搓搓下巴：“先别说，还真有点儿像哎。”

“什么有点儿，你仔细看看，是很像，”邵婧有些无语，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邵添，又指了指自己，一字一句掷地有声，“他，是我，亲哥。”

顾安然张着嘴愣着，愣大半天嘴都没合上。

真特么是，世界之大，无奇不有。

接下来的课程，三位工具人介绍了带来的那些警务用品的正确用法，又讲解了刑侦和技侦的日常工作及专业知识，期间 K21还嘴欠地强调了一句在出危险任务时，刑警是可以申请配枪的，必要时可以行使合法击毙权。

听到这句话，江蔚和蒋霜的心里同时“咯噔”一下。

蒋竞的配枪。

蒋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忘记那把染了蒋竞的血的，枪托底部刻了一个“J”的，银色的专属配枪。

J，蒋竞，江蔚，都是J。

“七一七”至今还是死案的原因只有一个，那就是案件中的疑团非常多。

关键人物都已经离世（当然除了江蔚），仅凭谢衍诚对于简莹的一面证词还不能说明什么，证据链完全串连不上，就导致案件办不下去结为死案，至今仍未还“在天有灵”的蒋竞一个清白，一个说得过去的公道。

如今，蒋竞最喜欢的一套工作制服代替他本人，被安放在星盟烈士陵园内，黑白照上年仅23岁的蒋竞笑得正暖。

终有一日，真相会重见天光。

艺术课下课后，江蔚和K21三人道了别，缀在人群最后慢慢往教室走。

出危险任务时，刑警可以申请配枪……

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……

想到这里，江蔚恍神了一下，就在即将踩空的同时，有人从旁边拉了他一把，把他拉回了现实。

季央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旁。轻轻牵住了他的手。

“想什么呢？”季央捏了捏他的手，“魂儿都快丢了。”

“想起七一七了，”江蔚闭了闭眼，抬起另一只手上上下下推了推鼻梁，“一提配枪我就有些发晕，感觉我死得不清不楚的。”

“其实挺清楚的，”季央略微顿了顿，垂着眸下着楼，“只是……还不到你该知道的时候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江蔚低声问道。

“难说，不久后你会知道的，”季央勾了勾唇角，扭头看着江蔚，“但不是现在，我保证。”

江蔚听到这声“我保证”时，不知怎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神明的保证永远是最靠谱的。

“好，我相信你。”江蔚释然地笑了。

一连三四天，江蔚都没有再去想七一七的事，反正一想就头疼，还不如不去想。

眼不见，不是，心不想心也不烦，大不了一了了之。

只可惜好日子没过几天，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六上午，狂风骤雨接踵而至。

周六上午的大课间不用跑操，江蔚正窝在班级里，转着笔思考一道三角函数解答题。

刚落笔勾着演算了两行公式，门口倏地传来一声响而又亮的报告：“学神校霸……不是，江蔚季央同学带上笔，去五楼会议室开会！”

“开会？开什么会？”正趴着补觉的季央猛然垂死病中惊坐起，一脸迷茫地望着江蔚。

“不知道，去看看，”江蔚捏住手里的笔，顺手敲了一下季央的脑袋，“带上笔。”

“……哦。”季央木然地点了点头，老老实实地从笔袋里揪了根直液式出来跟着江蔚从后门出了教室。

刚刚传话的同学来无影去无踪，洪亮的嗓门从三层的东头一路响到五层的西头，只是响彻三层楼而已，可真正出来的同学仅有四个——除了江蔚和季央，30班的一个高个男生，还有……1班的江澜。

操，为什么江澜也特么来了。

江蔚冷着一张脸，装作没看到江澜。径直走向那个30班的男生。

“江学神，季校霸，久仰大名，”男生礼貌地打了个招呼，他笑起来很优雅，做了自我介绍，“我叫苏淮，是30班的。”

“30班的班长对吧？”江蔚礼节性地回了个笑容，“我们班长例会上见过的。”

“怪不得会对我有印象。”苏淮温和地笑着。

“可能不只是有印象，”季央煞有介事地搓了搓下巴，“总感觉在哪儿见过你啊大兄弟？”

苏淮脸上挂着笑，心里却说何止是见过，谁不知道你是空间N0.1，江学神是NO.2，他还是我的协会会长。

但碍于一步步靠近的江澜，苏淮也不好意思当面说出来，准备开会结束后私下里再和两人说。

“季校霸大概是记错了吧，”苏淮说，“这是咱们第一次在学校里见面。”

嗯，够隐晦了，应该能听出来。

哦，第一次，在学校里，见面。

在学校里……

在空间里见过不止一次了？！

季央眯缝了下眼睛，回了句那我应该是记错了，心里却犯上嘀咕。

你不就是整天缠着鸢尾的黑鸦么，还不如叫乌鸦呢，黑什么鸦……

三人边说着话边往五楼会议室走去，极为默契地全都忽略了跟在旁边的江澜。

距离会议室不远时，江澜终于按奈不住，开口叫住了江蔚。

“哥，”江澜皱了下眉，但这个小动作转瞬即逝，“妈叫你这周日回去一趟。”

此时正值大课间，走廊上来来去去的学生很多，江澜的这一声“哥”唬住了走廊上的所有学生。

声音虽不大吧，却也极具影响力。

我听到了什么？

澜酱大人叫学神大人哥？！

他俩是兄妹关系？！

这都什么跟什么！！！

这得多强大的家族基因两位大人才能长成这样！！！

众学生全都吓傻了，呆立在原地半天等不着下文。

“知道了，”江蔚头都懒得回，声音中透露出了-273摄氏度的冰点，低沉、冷冰又压抑，“有什么事别在这里说。”

一传十，十传班，班传年级。年级传全校。

这下全世界都知道江蔚是江澜的哥哥了。

江蔚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怒气堵在胸口。

特么的江澜这byd是故意的吧！！！

“哦。”江澜只是哦了声，没感觉到自己做错了什么。

江蔚没再搭理江澜，径自走进了会议室。

季央和苏淮立马驱散了周围呆滞的众学生，连忙跟上了江蔚。

被摆了一道的江澜：“……”

你们特么耍谁呢！

……算了，女神形象要紧。

江澜得逞地笑了笑，进了会议室。

不出苏淮所料，这次的会议是六校联赛的发布会议。

在看到会议室里滚动横板上挂着的“星盟第十七届六校联赛即将在我校开赛”时，江蔚面无表情极度冷静，如临大敌也岿然不为所动，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一样。

季央则是毫不吝啬地把心情写在了脸上。

您是认真的吗！！！

叫江蔚过来能理解，毕竟人家数学满分，那叫他过来是几个意思！！！

他数学还没有及格，江澜成绩好是实打实的，苏淮在理科班排名也是在前三，唯独叫他没有理由！

是真的没理由！！！

或许还不需要理由。

就是这么不讲道理。

季央顿时愤懑不平，旁边的江蔚似乎察觉到了他的emo心情，顺手捋了捋他的后背，声音很柔：“别怕，我在呢。”

“嗯，不怕。”季央笑了。

可是你在也没用啊！

该不会还是不会！！

季央的内心悲伤逆流成河，长江的水他的泪。

过来开会的同学不多，一共十二个人，除了他们四个高一的，其余全是高二的，高三忙，就没给叫。

江蔚三人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，异常默契地避开了江澜。

苏淮见此状也颇有纳闷。

——见过兄妹之间对付的，但没见过这么不对付的。

怕不是难不成，这“兄妹”关系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？

十二个人全部坐下后，年级主任兼数学高级教师艾催命（划掉）艾云连在大屏幕前落座，一手扶麦，一手叩了叩桌面示意安静，苏淮拽回思绪也没再乱想了。

“同学们！”艾催命激昂万分，“你们期待久的六校联赛！它来了！！它终于来了！！！”

高二同学们：谢谢，虽然但是，我们一点儿都不期待。

“去年一战，我们被耀辉打得落花流水，实在是兜不住面子，但今年！”艾催命忽然拔高了嗓门，“我们跃洋有幸录取了脱颖新星江蔚同学！正是因为江蔚同学优秀出色的表现，我才敢厚着脸皮争取来了今年的主办权！大家一定要珍惜！”

高二同学们：您大费周章了，我们并不是很想来参赛（）

艾催命清了清嗓子，在众学生的一脸心不甘情不愿中用视线巡视了一圈，最后定格在江蔚等人的脸上：“介于四位新加入的高一同学，我再重新介绍一下六校联赛。”

厚着脸皮争取来主办权，还只是因为今年有江蔚。

季央不禁有点儿想笑，这哪儿来的神秘自信啊。

“所谓六校联赛，就是全星盟的六所高中聚在一起每年固定玩数学竞赛，竞赛试题由每所学校的数学组组长联袂命题。六所高中分别有——”

艾催命向后一挥大手，切了下一张PPT。

“跃洋六中，耀辉二中，行至三中，志远一中，星盟蒙古族中学和星盟职业高中。六校各有特色也各有优势，耀辉今年也和我们一样录取了一位新星，实力堪比江蔚同学，名叫谢衍诚，高一的同学应该知道他，因此今年的战斗会比去年还要激烈！大家要全力以赴！争取把冠军夺回跃洋！”

台下象征性地啪啪啪了一阵。

艾催命又是大手一挥，叫前排一位高二的学长搬来一摞不薄不厚的题册下发。

季央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带笔过来了。

这是要他们现场做题！

不出所料，艾催命抱着双臂往椅背一靠，梅开三度大手一挥：“第一次训练，不讲课，先给你们摸个底。第一套试卷入门测试，限时答题40分钟，到时间收，题册里给你们附赠了草稿纸，开始吧。”

季央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笑了。

真就像极了那个库洛米的经典表情包：不愿再笑。

他这辈子，就跟竞赛，一毛钱关系都没有。

不，说多了，半分钱关系都没有！

压根就没关系！！！

唉，限时呢，写吧，不会的题问江蔚得了。

季央自怨自艾，自暴自弃地拔开笔帽，带着怨气，咬着下唇把笔帽往笔尾一怼，低下头开始做题。

幻方，极简二次根式……

这都特么什么跟什么！

他就不应该和这些东西接触！！！

季央扭头看了看江蔚的进度。

全卷一共二十道题，绝大多数题可以用秒杀公式直接求出，江蔚几乎是眼都不眨一下的，堪称闭着眼睛做题。

时间不停，他的手也不停，十五分钟过去了，他正做完第十题，准备读第十一题。

时间还没过半，他先过半了。

这特么是人的速度吗！

学神学神，顾名思义字面意思，是神不是人。

……啧，行吧。

季央认命地收回了灼灼的视线，翻过一面草稿纸继续做题。

做着做着，半张草稿纸从旁边被推了过来，触到了季央扶着题册的左手。

江蔚的字和他本人一样清秀，正工工整整地码着前十题的答案，下面还有一句话。

“做你会做的，不会做的把题抄下来，我回去给你讲。答案仅供参考。”

季央顿时一阵热泪盈眶。

这什么绝世中国好男友啊呜呜！

于是季央又补了三四道题，如果全对太不像他的风格了。

——数学差几分及格（90分及格），做竞赛题全对的话，就真有点匪疑所思了。

补好题目，季央悄咪咪地从题册的草稿纸部分扯下来一张干净的，飞速地抄下来全卷不会的题目，又仔细地收好江蔚给他的答案纸，勾着笔继续思考为数不多的他会做的题目。

很快，后十道题的答案也传了过来，季央看了眼时间，还有十分钟才收卷。

江蔚已经做完了，周围还在一片奋笔疾书，就连苏淮都还差两道题。

简直就是学神的速度，神速。

“我了解过一些六校联赛的情况，“江蔚支着下巴看着季央写题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咬耳朵，“上半场是团队赛，抢答模式，答对加分答错扣分，这个你浑水摸鱼就行，镇住场子就算成功。下半场是个人赛，监考非常严格，所以咱俩提前开空间信息共享。”

“我懂，”季央勾了勾唇，笔下正化简着一串代数式，“绑定搭档是可以在脑海里交流的。”

“有把握吗，”江蔚轻声笑了笑，“把冠军夺回跃洋？”

“那是你吧，我能有什么用，会做的题都没几个。”季央努了努嘴，大佬又在凡尔赛了。

“你有用啊，”江蔚不动声色地搓了搓季央的手背，“有你在，我就不紧张了，就能更好地发挥。”

季央抿了抿薄唇，不由得心跳怦然加速。

玛德这也太特么犯规了。

“你是我的解压神器，真的。”江蔚又说。

季央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功能，略有惊讶：“怎么个解法？”

“比如……”江蔚不怀好意地勾起唇角，舌尖轻舔了一下，“比完赛，干你一次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