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原来如此……”秦岁岁扭头对林思言笑，“我刚见到的时候都险些没认出呢！你这些年变化蛮多哦。”

林思言垂眸，眉眼却是弯的，道：“岁岁的变化也很大……”

“哈哈哈，这倒是，不少人说我变化大呢。小时候那些人说我长得像爹，还给我吓哭了几回，结果长大了倒越来越像我娘了。”

她这话引得众人大笑，气氛缓和了不少。

秦岁岁又想到思言如今摆弄草药，于是又道：“不过思言，你如今又练剑还自己上山采药？是对医术感兴趣吗？”

当初秦岁岁可是用过宰相府的药，那效果可比这些药好，虽然精湛医术后也能练出来，但有现成的干嘛不用？看她熟练程度显然不是一次两次，若非兴趣使然绝对坚持不下去。

一听到聊医术，王玉乔也将视线投了过来，她是真真儿的喜欢。

林思言满是略带了些羞涩，道：“一半兴趣吧。更多的是练剑会受伤，就学了些止血的方子，谈不上是学医术。”

“这样吗？”秦岁岁撇了眼她连剑柄都包裹严实的长剑，心道确实是很怕受伤呢。

一旁的王玉乔突然开口，“思言这心思才是对的！他们都说习武练剑受伤是常事，总是伤了也不管，就让它自己愈合，那怎么行？等到伤口受染了后悔都来不及。”

两位心思细腻的人总算是找到了共鸣，一旁的秦卯与秦岁岁则是只能咧嘴傻笑，这里唯二两位大咧的莽夫，打小就觉得小伤无需处理，大伤生死有命。如今秦卯有人管了，二老稍稍松了口气。

林思言很赞同王玉乔的话，忙点头，“没错，虽是小伤，久了难免留下病根。又是女孩子，落下疤来也不好看。”

这话更是直指秦岁岁。二人如今也不那么生分了，继续聊下去怕是不知要批斗她多久，赶忙终止了话题。

不过知音难觅，二人还是约好了以后常一起交流。寨子里没几个人钻研医术，有个人能与王玉乔说上话也是不错，她还给林思言推荐了几个自己琢磨的方子，治疗跌打损伤很有效果。

但没过多久，林思言突然直起身子，偏过头对秦岁岁低声告知这两日她就要回京了。

再会不多时，秦岁岁自然觉得太快，她皱眉道：“这才见面多久，多待些时日再回去吧？”

“对啊，”王玉乔好不容易碰见个和她趣味相投的，听了这话也劝她，“你昨日才到，多玩几天吧。”

林思言摇摇头，面上为难，“我这回已经离家有些日子了，原是年前就该回去的，结果硬是留到了现在，如今该回去一趟了。”

“这样啊……”王玉乔听她如此说也不好强留，毕竟离家游子，没见过不被挂牵的，更何况是个女儿家，家里父母该有多担心啊。

秦岁岁沉思着，突然转头叫了秦卯一句。

秦卯本在摇椅上摊着晒太阳，被她叫到才支起身子，语气还有些委屈，“你们聊你们的，叫我做什么，难不成我在这儿晒太阳还扎你眼了？我媳妇还在这儿呢，你总不能叫我退避三舍吧？”

“你少贫了，我有正事说呢。”秦岁岁有点无语，她还什么都没说呢，他倒先吐了一通。

秦卯嘻嘻哈哈的，“你说，你说，我听着呢。”

秦岁岁瞧他漫不经心的，直言道：“我这回要离了寨子，去外面瞧瞧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四周陡然静了下来，就连另一边本来还在交谈的王玉乔和林思言也难以置信，转过头来盯着她。

秦卯登时皱起眉，双手一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。

“你说什么胡话？”

***

距秦岁岁说要要离寨两日过去，秦卯一直没敢将事情告诉秦临海他们，私底下却一直拉着王玉乔劝她别冲动。

虽然秦岁岁早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孩童，但这么多年从未离开过，突然说要跟着林思言出去闯闯，着实将他们吓得不轻。

林思言离去在即，秦岁岁也私下准备着行李。虽然秦卯极力隐瞒想悄悄将事情压下来，但纸终究包不住火，真到这天来时，大家只有对铺公堂，接受审判。

秦临海和秦母坐在主座上，秦卯在一边如坐针毡，王玉乔不愿见这种对峙场面，干脆与寨子里几个兄弟上山采药去了。

秦岁岁背着包袱，与林思言一同站在屋子中央，朝上头二人恭敬行礼，道：“父亲，母亲，感念二位多年养育，今日思言回京，孩儿望与她一同前往。此后打算在外游历一番，定期寄回家书告知所见所闻，还望勿要挂念！”

“……”堂内一阵静默，无人应答。

秦卯眼神来回漂浮，见二位愣神，忙起身朝秦岁岁使眼色，“岁岁别闹了，思言此行回京报平安，你瞎凑什么热闹？若是舍不得，哪便再约时间相聚就是，何必如此……”

“并非胡闹。”秦岁岁语气坚定，“我原就想好在你成亲后就要出去历练一番，至于与思言再聚完全是意外之喜。”

“你说什么呢？”秦卯声音压低，“这山里的野兽还不够你历练的，出去做什么……”

“既然已经决定了，那便去吧……”

秦卯还待劝说，秦临海打断他开了口。

秦母也道：“也不知道早些说，好给你备些盘缠。既是要同思言回去，不准备点礼物怎么好麻烦人家。”

“什么？”这回秦卯真是摸不着头脑了。“伯父……伯母？真要让岁岁离开吗？”

秦临海望着他点了点头，“如今也不是孩子了，在外照顾好自己就是，遇了事情记得传信儿回来，每月一封吧。若是等不来信儿，我们便出去寻你。”

本以为谈及离去会有诸多阻挠，却不想这回父亲母亲竟就这样应下了。就连林思言也有些不敢相信，秦岁岁则是连忙上前又拜了拜，答道：“孩儿在外定会护好自己，按时向寨里报平安！”

说罢，秦母马上叫了俏儿去加紧收拾了些东西给她带上，秦卯带着寨子里的几个弟兄一路将二人送到大道上，再三叮嘱许久才依依不舍的离开。要不是秦岁岁叫他们回去，他们怕是能将二人护送到京。

亲友尽散，独留二人驾马在途。林思言始终不曾言语，秦岁岁与之并行，询道：“怎的惜字如金起来了？一直不说话不怕闷着吗？”

林思言看着她，淡声道：“从前一人赶路，也没人与我说话，如今有你与我同行，一下子恍惚了。”

“……”秦岁岁这会儿听她怎么说也觉得有些恍惚，但马上就将那感觉抛开，道：“那现在就习惯习惯，我们还要一起走好几天呢？这回你不是一个人赶路了！”

说着就甩动缰绳，“咱们快些吧，看谁先到下一个驿站。你若是比我先到的话我请你吃茶！”

林思言闻言也加快了速度，好久没这么痛快地在外骑马了。

本以为驿站隔得不远，谁知抵达时已近黄昏。店家告诉她们夜里赶路十分危险，就算二位是侠客也不敢这样走夜路的，于是秦岁岁在此地要了一间房。

原本是想要两间的，但林思言说在外需能省则省，便只要了一间。反正二人早就一同睡过，林思言身材纤细，也不会觉得挤。

夜里秦岁岁向店家要了茶水送到房里，给林思言倒上。

“真没想到啊！”她将茶递过去，嘴上调侃道，“我以为你不怎么会骑马，想不到你竟然藏拙，这回是我轻敌了！”

林思言接过茶，浅抿一口，道：“你诚心让我，我若不卖力一点，今晚就要在半道上睡一宿了。”

“你瞧瞧你，”秦岁岁转过身望着她，“就是你总这样自谦，我才掉以轻心的！”

二人谈笑一番便一同休息，许是路上耗费了太多精力，就算是夜里饮茶也还是睡得很好。第二日一早便又踏上了赶京之路。

这个季节赶路除了雨水多外就没什么坏处，温度适宜，不似夏季酷暑，只不过路上总会因为下雨不得不停下来。好在归途不是一个人，也不算孤单，停下来正好当赏春雨了。同在屋檐之下，共赏春泥邀雨，好像也别有一番滋味。

赶到京城时与二人最初设想的晚了一天，不过迎接林思言的人并没因此减少。

宰相府外站了一堆人，秦岁岁一眼望过去猜她们大概是四世同堂。

二人一下马就被围起来，目光一下就锁定到秦岁岁身上。

林常如眼中满是炽热，口中有些激动，大概是思女心切，声音都有些抖，笑着道：“这就是岁岁吧？四年前多谢你救下小女，早就盼着要好好感谢一番，一直没有机会，如今总算是见到了。果然是女中豪杰，气度不凡啊！”

“您言重了，”秦岁岁连忙屈身朝面前二人行礼，“晚辈早就想前来拜访，奈何被家中琐事绊住手脚，如今才得了机会，还望莫怪。”

“怎么会呢！”一旁面容华贵的女子走上前来，应当是林思言的母亲陈君华。她上来就拉住秦岁岁的手，怜爱得不行，“喜欢都来不及，怎么会怪。好孩子，快别在这儿站着了，路上奔波累坏了吧，快回府里歇着。”

说完转身朝兰儿道：“传热汤，给二位小姐暖暖身子。”

一行人簇着二人回府，陈君华牵着的手却始终没有放下。初入城时秦岁岁就有些紧张，这里与寨子是截然不同的模样，街边商铺连绵，华楼高阁。林府更是庄严华丽，秦岁岁初见就有一种乡巴佬进城的错觉。

书中对二老的描述不多，仅有的几行也是反对林思言和齐文君的。不过就现在看来，他们对自己应该没什么敌意。